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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墨離之殤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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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中悲痛難以自拔。

當雪果兒發現念瑤朝這邊靠近時,便下了決心,一定要替桃花姐姐報仇,便立時隱去身形,想伺機攻其不備。

卻不知這一切全然被墨離看在眼裏,早在她隱身之時,便已往她身上加了一道禁制,令她不可動彈,以免她沖動行事傷了自己。

“果兒,不可莽撞!此處有為師在,不可妄動!你且好生照顧自己!”墨離低聲喝道。

一語畢,墨離忘憂曲起,只見念瑤眸中痛苦不堪,身子不由自主便往天河行去。眼看就到天河之濱,她使出渾身解數方才勉力強撐。此刻正癱坐於地,雙手抱頭,發絲散亂。

“念瑤,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墨離冰涼如水的聲音響起時,念瑤已跌落天河,只來得及喊出一聲:“風月,救我!”

“瑤兒!”孤風月隱約聽見念瑤的呼喊,方從失神中驚醒,卻只見那道粉白身影便如花瓣般被無情的卷入了天河的虛空之中。

一時心如刀割,狀似瘋魔,執起手中長劍,直指天河之濱負手而立的墨離,悶聲一喝:“墨離,還我瑤兒!”

騰空一躍已至河畔,手中長劍招招致命,只攻不守,分明是一副不取墨離性命誓不罷休的模樣。

一旁在陰影中被墨離縛住的雪果兒焦急如火,不時運轉真氣,試圖沖破那道禁制,卻總是徒勞無功,只能眼睜睜見他二人掀起漫天風霜。

她運氣間已有陣陣蓮香漫開,孤風月亦有所察覺,突然劍鋒一轉,徑直朝陰影刺去。

墨離見他神色有異,分明刺向自己的劍竟半路一偏往他身側刺去,心下一驚,雲袖一揚,將雪果兒擋在身後,卻只聽得她一聲痛哭“師父!”不由低首望去,才覺心口吃痛,卻原來孤風月不過假意刺她,長劍實則對準墨離當胸而過。

墨離見懷中果兒無恙,方才放下心來,只是溫柔一笑:“果兒莫怕,為師無礙!”說話間已運氣將那劍身逼出體外,袖中竹笛朝後飛去,直中孤風月眉心。

後世只說,孤風月被忘憂上神大敗於天河之畔,混亂中跌落天河,仙魄俱散。

第八十九回 崩塌

以此同時,寒雲帶領魔軍自中路一路遇仙殺仙,橫沖直撞,天兵死傷慘重。

天界眼看便要陷入萬劫不覆之境,昊天親率天兵前往迎敵,兩軍在天河南翼對峙。

昊天手持金戟,立於天兵軍前,厲聲喝道:“好個狂妄的魔尊!攪得六界不得安寧,今日孤便親自會一會你!”

寒雲一襲黑色錦袍迎風而立,俊美非凡的面容此刻只帶著鄙夷之色,桃花細眼一挑,笑道:“小小銀河守將,也敢在本尊面前妄自稱帝!真是不自量力!今日本尊便滅你神仙二界又是如何!”

言畢已祭出玄冰劍,身後隨即戰鼓震天,群魔亂嘯,聲震天河,沖天兵一揮,魔軍撲天蓋地,似山頂落雪崩塌,又似大海巨浪滔天,扇面般將昊天所帶天兵鉗住,像似馬上就要將昊天所領天兵吞沒。

昊天金戟舞動帶出漫天光華,金光劃動天地,將天兵護住,似磬石般陣腳不亂,看似輕描淡寫般只憑一人之力便化解魔界大軍瘋狂的沖擊。魔軍被昊天金戟劈斬瞬間死傷數千,但眾妖魔渾不畏死仍前仆後繼沖擊天兵陣腳,轉順昊天身前魔骨堆砌似小山一般。

正在魔軍難以前行之際,魔軍中路一分,寒雲身上銀光包裹,手持玄冰劍沖向昊天。

昊天一見寒雲攜風雷之勢沖向自己,哪敢怠慢,神力一收身上金甲光華萬丈,讓群魔不能直視,金光中金戟突進,朝寒雲胸前猛紮過來。

寒雲冰劍一壓金戟,身形借勢飛起空中冰芒萬道,直襲昊天身後。昊天見寒雲飛起,也連忙金戟舞動成圓護住身後,但卻再也護不住天兵,魔軍將士見寒雲只一勢便逼 的昊天神力回轉,撤回光陣,齊聲大嘯,趁勢將天兵陣腳沖散,與天兵廝殺在一起。

這一仗只殺的,天界哀鴻遍布,血肉染紅獸橋,仙屍遍地,魔骨堆砌,不知多少魔魂、仙魄化作虛無。

孤風月雖被他一擊跌落天河而亡,墨離卻也傷得不輕,此刻只覺背後陣陣涼意席卷周身,緊拽著她的手腕,低柔道:“果兒,為師怕要違背蓮池之諾了。明知你心中始終放不下他,為師縱使如何氣惱,卻從來不曾忘卻這些年來與果兒朝夕相處的每一刻。果兒……為師答應過要帶你回忘憂,要娶你為妻,卻只怕……咳咳……”墨離言語未盡,卻已咳血不止,鮮紅的血漬將他二人原本潔白似雪的衣衫染成猩紅一片。

“師父!師父……”雪果兒早已嚇得小臉蒼白,不停的為他渡去靈力,“師父你不要嚇果兒!你一定不會有事的!不會的……”

“果兒,聽話!莫哭!為師不過累了,歇息幾日就會好的!”見她傷心難過,墨離不忍再說離別傷感之言惹她落淚,只得極力支撐,低若無息的言語卻仍掩不住他的傷勢之重。

“師父……”雪果兒一聲震天哭喊中,讓原本在雲間糾纏不休的寒雲與昊天皆失了神思,竟不約而同循聲而來。

可這觸目驚心的紅讓寒雲幾乎暈厥,雪兒……我來晚了嗎?是他傷了你嗎?他果然如傳聞中般無情,竟然連自己的徒兒也下得了狠手,當日他將青翼仙根挑斷時我便該察覺的,雪兒,都怪我,竟讓他接二連三重傷於你。

寒雲飛身上前欲將雪果兒奪回,卻不料被昊天自身後一掌震得連退數步。

墨離勉力撐著一口氣擡眼望向寒雲,仿佛探知他的心思一般,雖神色淡漠,聲調亦顯得蒼白無力:“她無礙,你莫要擔憂!”

雪果兒此刻方才註意他與昊天不知何時竟來了,一時心中既氣又急,若不是雲哥哥一意孤行,非要挑起戰事,她師父如今也不會被孤風月所傷。

可若不是昊天弒君奪位在先,重傷雲哥哥在後,步步緊逼,讓雲哥哥毫無喘息的餘地,他也不會無端挑起仙魔大戰。此番想來,罪魁禍首便是昊天。

雙手依舊緊摟著墨離,為他渡去靈力,眼眸卻帶著冷意,不去理他二人。

“墨離,你休要騙我!她渾身是血,怎會無礙?”寒雲見雪兒明知他就在眼前,竟連頭也不擡,一時氣得額間青筋突起,右掌中緊握的玄冰劍寒氣逼人直逼天際。

霎那間,黑雲壓頂,大風驟起,魔界大軍感應魔尊之力,士氣大振,眼看天界天兵因著忘憂上神重傷之事,已人心惶惶,略顯敗勢。

墨離本就枯竭的身子此刻再也無法支撐,連咳數聲後竟徑直向後倒下。

果兒,希望他能代替為師好好愛你!護你一世周全!為師累了……

“師父!”雪果兒只是覺得手中一空,他已轟然倒下。

他已神力盡失,便是雪果兒如何哭喊,依舊毫無回應。

他,是上古神族,天生為神,七年來愛她疼她,呵護備至,為了她甘願承受天雷劫之苦,為了她甘願隱世不出,甘願放下神職,放下六界蒼生不顧,不久前才與自己許諾終身,這個男子不僅是守護六界之神,更是她的天神,她想要永世相依的神,他曾經在這四海八荒不遇敵手,這一刻居然隨風倒下了。

雪果兒無論如何也不願相信眼前的這一幕,她的師父該是這六界最至高無上、最厲害的神,難道不是嗎?

“不!不!不!!!師父!師父你怎麽了?”她將他抱在懷裏,輕撫著他蒼白如雪的臉,冰涼的淚珠滴落在他長長的眼睫上微微一顫。

她的哭喊聲淒涼卻又動人心魂一時間,整個天河都靜了下來,只聽見她如訴如泣的低語著:“師父……師父你怎麽了?你醒醒啊!你看看果兒啊!你不是說要帶果兒回忘憂的嗎?你怎麽可以騙果兒呢?你醒醒啊!”懷中的墨離依舊雙目緊閉,氣息微弱,無一絲回應。

她拂袖擦去眼角的淚,眼神呆滯,盯著一側的昊天,啞聲問道:“帝君,你是天帝,你是這六界之主,你一定能救我師父的對嗎?求帝君救救我師父,求你了……”輕輕放下墨離,俯身朝昊天重重磕頭,再擡首時眉間的雪蓮印記竟也淌出血來,鮮紅刺目,叫人心酸不已。

第九十回 決戰

昊天上前一步,探過墨離脈息,他體內虛無一片,想來,真是累了,只怕便要沈睡不醒。

卻又不忍再增雪兒之痛,只得嘴角一歪,扯起一個微笑,道:“雪兒莫要擔憂,你師父不過是乏了,休息一段時日自會醒的。”

雪果兒見昊天面色僵硬,語氣似故作輕松,有些將信將疑,“真的嗎?那師父他……他何時會醒?”

昊天知她聰慧,不好瞞騙,卻又萬不想見她傷心落淚,擡手輕撫著她的肩膀,柔聲道:“雪兒放心,墨離不過因著前些日子為了雪兒飛仙之事費了許多神力,不曾好生調養便又與魔軍連戰數日,故而有些疲累罷了。如今只要好生修養、歇息一段時日,自會醒轉的。”

天帝說的很有道理,師父自將她帶回纖雲閣,便一日不停為她飛仙之事勞累,甚至舍卻多年神力為她煉藥渡劫,現下又連戰數日,定是累了,乏了。

想到這些,她心中更覺酸楚難過,師父所做一切都是為了她,如今竟累到這般模樣。

不由得將頭埋在他的頸窩,貪婪的聞著他發間淡淡的竹香,師父,都是果兒不好,師父你好生歇息吧,果兒定會寸步不離守著師父的。

“帝君,雪兒想帶師父回忘憂,望帝君允肯!”良久,雪果兒終於紅著雙眼,擡起頭望著昊天啞聲懇求。

昊天點頭示意,身後兩個隨身護衛上前幫她扶起墨離。

雪果兒轉身向不遠處呆立著的寒雲道:“雲哥哥,對不起,師父他重傷不醒,身旁不能沒有人照看,雪兒要與師父一道回忘憂閉關。雲哥哥還是放下昔日恩怨,不要再與天界糾纏了!”說著盈盈水眸轉而凝住身側的昊天,“帝君,這雲霧下的無盡虛空中數日來不知埋葬了多少仙魔的魂魄,為了六界蒼生安平,還請帝君放下仇恨,同意與魔界修好之事!”

寒雲聞言早已不耐,墨離不僅讓魔界損兵折將數十萬,更將她的心也一並奪走了,即便他從此不醒,也難消他心頭之恨。更何況他這十萬年來辛苦籌謀,為的就是覆滅天界,如今看來不過舉手之間便能成事,此時讓他放下,如何做到?

“雪兒,你不要糊塗!墨離冷漠無情,六界盛名。你怎麽還想著要和他走?眼看我魔界便要一統六界,雪兒須留下來與我同享這份喜悅才是!”寒雲上前幾步緊握著雪果兒的手,一雙眼魅惑無比,帶著柔柔的笑意看著她。

昊天因著墨離一事,心中已是大慟,加上孤風月叛離天界,引魔軍渡天河,已讓天界元氣大損。

此刻看那寒雲望著雪兒那般神情,早已讓他怒不可遏,紫發黑眸藏著深深的殺意,卻依舊淡然道:“寒雲,你我數萬年同僚,昊天為人如何,想必你心中有數,十萬年前之舉,不過是順應天意罷了。”

“昊天自問掌管六界以來尚算勤勉,並未有過半絲私欲。想創世之神在數百萬年前創了這世間萬物後,我神族為了六界蒼生早已隱沒無幾。我萬不能眼睜睜看著族人傾力而造的六界萬物皆毀在那個昏君阡虞手中,不得已才取而代之。四海八荒安享太平盛世,你戰神寒雲卻一念入魔,擾亂六界安寧,昊天倒想請問,寒雲之意何在?莫非是為了你的一時愚忠便要六界蒼生都與阡虞陪葬?”

昊天一番話說得氣勢淩人,寒雲握著雪兒的手竟微微潮濕。

確如昊天所言,阡虞確實昏暈,整日迷戀女色,不理政務,令六界烏煙瘴氣,蒼生皆受苦累。

昊天為上古神族,素來在神仙二界盛享仁義之名,難道自己真的是愚忠?

想那仟虞雖昏庸無能,極好女色,待自己卻甚好,不僅將天界所有兵馬交他管理操練,更封他“戰神”之名,可謂榮耀一時無兩。

忽又想起自己在昆侖谷底日夜受紫侖吞噬元神之苦,深愛的女子又遭昊天覬覦,心中立時便做了決斷,沈聲道:“昊天你休要與我辯白,你弒君奪位是真,殺我魔界數十萬弟兄是實!便是你神族悉數隱沒又如何?四海八荒,天下蒼生安平之事又與我魔界何幹?昊天,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言畢,體內的玄冰劍氣已向天河蔓延,片刻間,已有數千天兵被凍成寒冰。

“哼!寒雲,孤生來為神,享不死不滅之身。除長生劫之外,並無他法能終結我的性命。不巧得很,孤在任天河守將之前便已與墨離安然歷過長生劫,早已是長生不滅之神。莫非你這曾經的仙界上主竟連這個都不知曉嗎?居然妄想取我性命?真是笑話!便是你再回北冥修個十萬年,也不過徒勞罷了。”語罷手中長戩散發出萬丈刺目金光,直沖寒雲而去。

雪果兒聞得昊天一席話早已心中涼了大半,雲哥哥,千萬小心。只是二人此刻早已淹沒在一片偌大的浮雲間,雲下的人根本看不清上方的情形如何,只有不時傳來的兵刃聲與厲喝聲讓人揪心不已。

約莫一炷香後,那片雲彩逐漸由白變灰,轉瞬間已金光閃爍,不可直視。

雪果兒分明聽得寒雲一聲悶哼,緊接著已有一道銀色身影自雲間垂直而下,身後那道金色身影依然緊追不舍,她一顆心糾結不已,飛撲過去,急喊了一聲:“雲哥哥!小心!”

然,寒雲竟被昊天的長戩穿透了胸口,他胸前原本一直熠熠閃亮的銀色光輝此刻竟慢慢暗淡下去,便是無妄甲也未能護住他。

怎會如此?昊天居然?他居然暗藏了如此高深的神力,當年淩霄殿前一戰,我竟以為他妄稱神族,不過是個守將罷了,卻原來被他騙了。他的神力比之當年的墨離有過之而無不及。

“主人,無妄無能,害主人受傷!”暗淡的無妄甲發出一聲長嘯。

“不必自責,是我輕敵了。怨不得你!”寒雲低沈的嗓音聽來甚為滄桑。

雪果兒“噗通”一聲跪下,強抑住眸中的淚水,道:“雪兒求帝君手下留情!雲哥哥他已經……”話未說完,卻見昊天又是一掌重重打在寒雲後肩,“不!啊!!!!雲哥哥……”

再看寒雲,已往那萬劫不覆的天河之底跌落。

第九十一回 俱損

“雪兒,好生保重自己!萬不可相信昊天,他遠非你看到的那樣仁慈聖明!”寒雲奮力捏出一道傳聲訣與雪果兒。

“不要!雲哥哥……你回來!你回來啊!雲哥哥……”雪果兒趴在天河畔,喊得聲嘶力竭,忽然回首望了一眼天帝戰車中依舊沈睡不醒的墨離,幽然低語:“師父,天帝他自會照看你的,果兒不能陪你了,果兒欠了雲哥哥太多太多,萬不能再讓他一人獨自承受這份孤獨與虛無,果兒先去了……”言畢,身子已朝天河躍下。

“雪兒!你這是作甚?”昊天卻一把將她撈了回來,緊扣在懷裏,面色冷冰,厲聲問道。

雪果兒見求死不能,卻也不願與他言語,他親手殺了她的雲哥哥,他再也不是那個在六重天陪她在桃林裏信步而行的昊天,他的臉此刻看來真是可怖至極。

天河,雲霧下,虛無一片。

寒雲急速下墜,眼看魂魄即將離體,卻忽聞胸前的無妄甲突然銀光四射,一聲震天長鳴:“主人,無妄助您出這虛無之境!”

須臾間,寒雲只覺自己的身子飛速上升,原本緊裹在胸前的無妄甲卻脫落了下去,一瞬間便隱沒在那無盡的虛無間。

無妄……

寒雲重重摔落在天河之濱時,已奄奄一息。一直以來總以為自己只需除掉墨離,便可輕而易舉滅了天界,不想卻原來都是一場空。

雪果兒半晌都沒回過神來,他回來了?他聽見她的呼喊了,果然,他最舍不下的便是她。

昊天此刻也有些楞神,方才那一掌分明用了九分神力,何況這是天河,無論神仙妖魔一旦跌落,魂魄必然永墮虛無,絕無生還可能,他怎會出來的……

“雲哥哥!雲哥哥!你痛嗎?”雪果兒輕撫著他尚在淌血的胸口,那柄閃著金光的長戩不知何時已沒了影蹤,只餘下一個拳頭大小的洞貫穿了他寒冰般的身子。

她的淚無聲的流,她的手上滿是鮮血,已分不清是他的,還是師父的。

不到半日,兩個深愛她的男人,都轟然倒下。

他們一個是至高無上的神,一個是所向披靡的魔尊,竟這樣了無生氣的躺在她的懷裏。

“不過是皮肉傷罷了,雪兒別哭!不痛!”寒雲面色如紙,好看的眼眸依舊帶著笑意,輕聲道。

“不要騙我了,這麽重的傷,怎會不痛?”雪果兒淚水吧嗒吧嗒流個不停,“雪兒為你療傷,你先不要運氣。”

只見她眉間的雪蓮印記此刻已成血紅,分明成了紅蓮。

帶著冷冷蓮香的真氣不斷輕撫著他那個駭人的傷口,想不到那傷口竟自己慢慢愈合了,她一直緊蹙的眉宇終於舒緩了些。所幸,她是這六界內最好的療傷聖品——冰玉雪蓮。

一側的昊天見她一心要救寒雲,也未去阻撓。他深知自己神力如何,方才那一掌雖然沒有讓他元神俱滅,永墮虛無。卻也不是雪兒之力能夠救回,縱使她如何天賦異稟,也是回天乏力。

不過只在這一炷香的功夫裏,魔界大軍因魔尊重傷跌落天河一事,早已軍心渙散,亂作一團,此刻便是他重新上岸,也改變不了魔界大敗之局。

後有天界史官對此次大戰記載如下:天元(昊天任天帝時年號)十萬零一十七年末,司命天君孤風月叛離天界,與魔尊寒雲共領百萬妖魔攻打天河,被天元帝與忘憂上神墨離大敗於天河之濱。然,忘憂上神亦受重創,於忘憂山沈睡不醒。孤風月與前任花神念瑤雙雙跌落天河虛無之境。寒雲被天元帝重傷,元神俱滅……

且不管史官與天界眾仙,以及後世之仙如何看待這次戰爭。對於昊天來說,並不能算什麽勝利,不過兩敗俱傷罷了。

如今墨離沈睡不醒,寒雲重傷難救,雪兒卻一心系與他二人,完全將自己視若無睹,便是再遲鈍的人也能勘出端倪。

很顯然,他昊天一心所愛之人,心中分明絲毫沒有他的位置,一切不過是他一廂情願罷了。

雪兒,他二人此刻都已如此了,你還不願擡眼看看我嗎?昊天心酸不已,看著她的眼眸中溢滿溫柔與不舍。

“雪兒,魔界擾亂六界秩序數萬年,總該有人為此承擔才是。寒雲如此,你也不必過於傷心。只是你師父,為了天界鞠躬盡瘁,你該多花些心思照顧他才是!”昊天說這話時,不由得回首看了一眼戰車裏沈睡的墨離。

雪果兒這才想起,還有師父。對了,師父累了,乏了,天界紛擾,他一向不喜,是時候回忘憂了。

“雲哥哥,你便隨雪兒與師父一同回忘憂吧!”雪果兒扶著寒雲的肩柔聲說道。

寒雲先時右肩受了昊天一掌,因著來得突然並未察覺有異,此刻方覺體內有數股炙熱之火呼之欲出。他修得乃是玄冰劍氣,故而素來體寒,真氣亦至陰至冷,現下這幾股火一樣的真氣分明來自昊天那一掌,只感覺頭腦有些發脹,丹田之氣逐漸被那幾股炙熱火氣侵入,仿佛地獄之火由他心中灼燒一般,疼痛難忍,便悶悶“唔”了一聲。

雪果兒一心想帶著他二人離開這傷心之地,聽他“唔”了一聲,只當是應了她先前的問話,便扶他起身緩緩飛到昊天戰車下。

雖對他恨徹心扉,卻奈何他乃六界至尊,如今又大敗魔界,便是有心要替雲哥哥報仇,卻也無力為之,只得側身作揖,道:“多謝帝君對我師徒二人照拂有加,如今師父疲累,雪兒便帶他回忘憂山修養去了。”

想著又擡首看了一眼身側靠著她而立,眼眸緊閉的寒雲,“至於寒雲,雪兒替他多謝帝君不殺之恩!魔界大軍已破,寒雲必不會再是天界的威脅。還請帝君開恩,允許寒雲隨我師徒同回忘憂山,我替他承諾帝君,永世再不入天界!”

寒雲隱約間聽見雪兒替自己求情,心中不悅,卻奈何體內火氣燃燒,似要將他的魂魄燒個幹凈,痛苦不堪,也只得眉宇緊蹙,卻連睜眼的力氣也提不上來。

昊天瞥了一眼面色發紅的寒雲,心中已知曉他不過強弩之末,元神只在朝夕便會寂滅,便是跟隨雪兒回到忘憂也成不了什麽氣候了。

至於墨離,雖是個不死不滅之身,但如今神力耗盡,想再醒轉,怕是比登天還難,不過是個軀殼罷了。

雪兒,你遲早有一天會回到孤的身邊。

第九十二回 殘魂

想到這裏,不由得淡淡一笑,道:“如今魔界已敗,寒雲也為自己的錯付出了代價,孤便依了雪兒,前塵往事不追究也罷。只是此去忘憂甚遠,雪兒一人怕會顧不過來,不如,孤派幾個隨侍幫襯雪兒,也好叫孤放心。如何?”

雪果兒再不想與他周旋,只是擡頭勉力一笑,道:“多謝帝君美意,忘憂雖路遙,雪兒卻已非當日初入天界的毛丫頭了,自問照顧師父與寒雲回山尚無問題。如今戰事告捷,帝君定有許多瑣事尚要處理,便不必憂心雪兒之事了!雪兒告辭!”

昊天見她神色淡漠,雖面帶笑意,卻並不看他,只得柔聲應道:“雪兒所言甚是。孤竟忘了,雪兒已是仙身,是孤多慮了。”

言畢一揮袖間已喚來一片雲彩,雪果兒見狀上前扶著墨離與寒雲緩步走了上去,念咒催動浮雲間,卻聽昊天傳來一句:“雪兒莫要擔憂,孤自會派人送去靈丹仙藥助你師父休養的。”

雪果兒一路往忘憂山急馳,片刻不敢耽擱,師父如今看似無礙,不過熟睡罷了。

只是雲哥哥面色卻愈發暗紅,渾身滾燙,不知是何原因,自與雲哥哥相識以來,他便渾身冰冷異於常人,後來才知他練功所致,如今為何會突然滾燙至此?

“雲哥哥,雲哥哥,你醒醒!”她輕撫著他暗紅的面龐,竟有些燒手了,他體內的真氣十分詭異,不似往常冰涼刺骨,卻似熱浪襲人。

寒雲此間已命懸一線,元神被昊天的神火灼傷甚重,恍惚間聽得雪兒叫他,用力張了張嘴,半晌終於發出一聲幹澀異常的聲音:“雪……兒,別怕。我沒事……”人卻又昏睡了過去。

雪果兒只得再施咒催動腳下浮雲,只盼著快些回到忘憂,到時總會有法子的。

半日後,她終於帶著昏睡不醒的墨離與寒雲回到了久違的忘憂山。

青竹林絲毫未受仙魔大戰影響,依舊祥雲環繞,竹影搖曳,清香四溢,沁人心脾。

當雪果兒自雲間下來,重新走近這片竹林時,頓時感到身心舒暢,仿佛又回到了當年跟隨師父與師兄他們一同修行的日子。

如今想來,那些年月是多麽無憂無慮,逍遙快活。

現在的忘憂山卻有些過分清凈了,大師兄重傷閉關不出,慕師兄仙身被毀,元神依舊被師父安放在寒林中,青翼師姐不知如今與藍楚隱世何處了,希望他們能幸福安穩,再不受分離之苦。

“吱呀”一聲後,竹屋的門開了。

雪果兒將師父安置在他房中後,便將寒雲帶至隔壁她的房間。

床榻上,寒雲大汗淋漓,周身散發出火熱之氣,面色暗紅得竟有些發紫了,原本烏黑的青絲也開始慢慢變成火紅,原本俊朗非凡的面龐顯得分外妖艷。

“雲哥哥,你究竟怎麽了?不要嚇雪兒!”雪果兒神色愈發慌亂,方才察覺他似乎傷的不止胸口那一處,還有哪裏?哪裏呢?輕輕將他外衣脫去,方才見他右肩處一塊碗口大小的灼傷甚為可怖,周遭皮肉都沒了,只見肩胛骨似乎還在燃燒,如要化作灰燼一般,“雲哥哥……你別嚇雪兒!你醒醒啊!怎麽會這樣的?為何你體內有一股真氣一直與雪兒的靈力抗爭,雲哥哥?”

雪果兒哪裏見過這樣的寒雲,縱使他當日在昆侖谷底受紫侖噬魂之苦,也不像此刻這般痛苦,直叫她驚得手足無措起來。

寒雲一直努力凝結靈力抵抗體內的神火之氣,終於在噴出一口黑血後,幽幽醒轉。

“雪兒,莫怕!乖乖聽我說,我中了昊天的神火掌,想來他那一掌是使了全力的,如今我體內玄冰劍氣已散,魂魄受他神火不停灼燒,靈力已近枯竭。”寒雲艱難的擡手想覆上她的素手,卻在尚未碰到時又飛速放下了,只因他的手此刻已如烈焰一般灼熱,萬不能傷了她。

雪果兒聽他一說,哪裏還顧得了灼熱之氣,只管埋首在他懷中,緊握著他的手,嚎啕大哭:“不要,雲哥哥!不要離開雪兒!雪兒生來治愈之蓮,一定可以救雲哥哥的!雲哥哥……”

“雪兒,來,擡起頭來。讓我再好好看看你!”寒雲輕撫著她的發絲,聲音已沙啞如老者一般。

雪果兒聽話的擡起頭,因為哭泣,帶著眼眸紅腫的厲害,眉宇間那顆艷紅無比的蓮花印記卻甚為誘人,此刻小嘴抿著,雙手緊握著寒雲炙熱無比的手,道:“雲哥哥,你答應過雪兒的,要與雪兒永世相守的。你不可以不守承諾!不可以!”言語間,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不爭氣的落了寒雲一身。

寒雲心中又何嘗願意舍下她一人,只是昊天這一掌著實厲害,他能撐到現在已是極限了。

“雪兒,不要哭。聽我說,時間不多了……”他一如當日在昆侖谷底時,擡袖為她拂去面上的淚水,火紅的眼眸溢滿深情與不舍,“神火已將我元神灼傷,如今……大限已至,不過剩一縷殘魂被我強行聚在體內罷了。我離去後,你切不可上天界與昊天尋仇,好好呆在忘憂山,平靜度日便是。雪兒……一定要聽雲哥哥的話!不可去找昊天尋仇,便是你師父在,也未必是他的對手,你千萬不可冒險!明白嗎?”

雪果兒此間早已哭成淚人,哪裏聽得進去他說的這些,只是一味的緊抓著他的手,不可以,雲哥哥,不可以!你不可以走!不可以丟下雪兒的!對了,師父。

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她的手突然一松,欣喜的望著他道:“雲哥哥,雪兒可以為雲哥哥將這一縷魂魄聚在體內,保雲哥哥元神不滅,待我師父醒來,一定有法子能救雲哥哥的!”言畢,已凝神運氣強行將自己的一半修為送入寒雲體內。

“雪兒!不要……”寒雲忽覺體內涼爽了許多,只是頭腦卻愈發昏沈,想開口阻止卻已來不及了。

“雲哥哥,你好些了嗎?”雪果兒因著一時失去一半修為,面色發白,有些虛弱。

再看寒雲雙目緊閉,面色恢覆如常,不過發色依舊火紅,再探他脈息,竟了然無聲?怎會如此?

顧不得虛弱,再次運功強行探他元神,果然那股神火之氣已然沒了影蹤。但他的元神已毀,不過一縷殘魂幽然被她靈力所困,才使他不至神形俱滅,依舊保有仙身,只是如想為他重修元神,卻也並非易事。

如今師父昏睡不醒,當務之急,需得讓師父好生休養,快些醒轉才是。

念及此處,便擡手擦去面上淚痕,將寒雲緩緩放下,蓋上錦被,在他額間一吻:“雲哥哥,雪兒一定會想辦法救回你的!”

……

第九十三回 今夕何夕

忘憂山中總是春意黯然,青竹飄香,讓人不知今夕何夕。

雪果兒只覺得自己在青竹林守了師父與雲哥哥已不知多少年了,師父他還是沒醒。

自從天界回山第二日始,雪果兒便日日帶著墨離往冷月池療養調息,希望他能早日醒來。

卻到如今,他依然雙目微閉,青絲垂在水中,仿若是在閉目養神罷了。卻任由她如何輕撫,如何輕吻,他都不曾睜眼看過她。

若是平日裏,以墨離的性子,怕是早已將她緊摟在懷中,吻得她不能呼吸了。

“師父……你究竟何時才會醒來呢?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見過師父笑了,果兒好想你!”雪果兒只著了一身白色褻衣緊緊靠在墨離身上。

這些年,昊天曾數次派仙侍前來問候,也送了不少仙藥過來,不過都被雪果兒一一退了回去,那些仙侍為難的很,每每只是無奈的俯身作揖:“求仙子收下吧!帝君一番心意,仙子收了小仙也好回去覆命呢!”

雪果兒卻永遠都是一副姿態,面上帶著淡淡笑意,雲袖一揮:“還請上仙將這些都帶回去吧!若帝君當真有心,就該親自來看看我師父才是!畢竟我師父他老人家是為著天界安寧方才重傷昏睡不醒的!”

卻是這句話每年都得說上一回,說了不知幾十幾百回,昊天依舊未來忘憂探過墨離,只是仍舊派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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